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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 硬撼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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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道理說,魏陽開慧目也有一段時間了,別說是尋常鬼怪,就連煞神、陰兵這樣的邪物都迎面撞上過,此時根本不該為了區區幾個鬼影大驚小怪。可是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,卻不是普普通通的鬼影。

身穿睡裙的女人雙手半抱,低垂著頭顱,然而赤裸在外的手腕、脖頸都呈現出一種艷麗的櫻桃紅色,就像把脂粉塗遍了周身;咧著嘴傻笑的男人沒了半邊的腦殼,紅紅白白的液體順著鼻翼淌落,幾乎要滴進嘴裏;面容兇橫的胖大嬸脖子上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口,汙血已經浸透衣襟;面色青白的小孩蹣跚走著,肚子鼓脹的如同懷胎十月;還有一個幹瘦幹瘦的老頭,兩眼外凸,長長的舌頭耷拉在唇邊。

這些一眼就能看出死法的兇鬼,面容卻都栩栩如生,或是歡喜,或是發怒,或是愁苦,就像自導自演著一副眾生圖,在這樣僻靜幽深的山林中,被青白的霧色包裹,看起來鬼氣森森,又妖異非常。

發現魏陽面色不對,張修齊立刻開口問道:“什麽樣的鬼影?你看到了什麽?”

雖然也開了天眼,但是張修齊眼中只有幾團陰煞之氣,濃稠陰沈,並不能分辨出原來面貌,這是道術和巫血的天然差異,非人力可以彌補。

“男女老幼,一共五個人,每個的死法都不一樣,他們臉上還帶著表情……就像是活著一樣!”魏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,然而那群鬼影卻飄忽不定,幾百米的距離,一閃就能跨過,像極了鬼片裏那種閃爍不定的鬼影。

張修齊面色也是一沈,符紙已經脫手而出:“五喪陣!”

道門歷經兩千載,多少傳承都在歷史更疊中變了味道,出現的禁陣數不勝數,然而即便如此,論起喪心病狂,五喪陣也能排到前十之列。它的禁忌並不只因陣力兇殘,更是因為成陣的材料太過特殊。

剛產下嬰孩的婦人,剛功成名就的男子,剛喪別爹娘的孩童,剛失去子女的孤老,還有克親命硬艱難撐過半生的五絕之人,用這些枉死之人的冤魂為基,拘在楊、桑、柳、槐、桂五種陰氣充盈的木雕裏,就構成了這五喪陣。

所有厲鬼可怕之處都在於其“執”的深淺,也就是所謂的怨氣,而這些人正好處於人生的拐點,不論是喜怒哀樂都滿溢到了頂點,卻突然死於非命,剛剛獲得或是失去的東西一經催化就會變成截然相反的情緒,使其生出“過執”的怨煞,變為極兇極戾的喪鬼。只不過尋找這樣的冤魂並不容易,能布出這樣陣法的降師,十有八九會親自下手行兇的。因而這樣的五喪陣,也就籠罩上了一層極為禁忌的色彩。

而且這片山林之中,明顯還疊加了其他陣法,就像跟在黑影身遭的青白霧氣,顯然就是陰煞之力化作的煞霧,一個五喪陣就已經可怕到了頂點,更勿論疊上其他陣法!

張修齊的反應不可謂不快,明白陣法來由,引龍破煞符就已經擲了出去,可是陣力卻不是區區一組符箓能夠抵擋的,只聽“哢嚓”一聲,三張黃符應聲而碎,那個低著頭的女鬼擡起了頭,慘白的眸子裏亮出兩點血痕。

魏陽的手此刻倒是不再抖動了,手指在出鞘的三棱軍刀上一抹,鮮血直接迸出,灑落在面前的符紙之上,就算猜不出五喪陣究竟是個什麽來頭,他也知道這玩意比之前見過的鳴童和孽鬼要厲害太多!隨著符箓激發燃起的火苗,他手裏攥著的骨陣開始發出淡淡銀光。

似乎被這光線激怒,五條鬼影齊齊一閃,刷的一下出現在兩人身遭,漆黑的頭發、尖利的鉤爪,粘滑的長舌、暴起的獠牙一起像他們擊來,卻又嗡的一聲被彈飛了出去。陰氣猛然暴漲,一道雪燦的銀光劃破了天地。

鬼嚎聲驟然提高了幾個音階,簡直達到了能震碎玻璃的地步,魏陽鼻子裏立刻濺出血來,可是握著骨陣的手指卻沒有松開半分。張修齊手裏的隨侯劍揮的更急了一些,配合符法想要分散幾只喪鬼,逐一擊破,然而只是纏鬥片刻,他就覺出不對,這五喪陣像是有人在操控一樣!

一刀劈開小鬼的頭顱,抽身之際張修齊飛快擡頭向林中望去,只見蒙蒙白霧之後,一個身影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。那是個身著黑色唐裝的老者,頭發已經全白了,臉上褶子卻不是很多,看起來精氣飽滿,神采奕奕,然而那雙眼睛裏卻透著股惹人厭惡的味道,像是輕蔑,也像是貪婪。那老者並沒有看向張修齊,而是用兩只眼睛緊緊鎖在了魏陽身上。

“骨陣。竟然是骨陣。”他的聲音並不算大,卻傳得很遠,就像直接在兩人耳邊開口一樣,“你沒用魂法,居然也能激發巫骨的力量……”

嗤的一聲,張修齊撕裂了剛剛紮好的繃帶,左腕的鮮血灑在了幾團黑霧之上,那幾只喪鬼發出淒厲慘叫,如同被烈焰燒著一樣。他不能容忍有人這麽盯著魏陽,用這種垂涎的目光!

魏陽卻從衣袋裏抽出了張黃符,用鮮血一抹,銀白色的閃電就向那老頭劈去,五雷正心符沒法直接攻擊人類,但是他身處的位置陰氣濃稠的幾乎像一鍋粥,正是攻擊的好目標。

然而那人只是輕輕彈出了一枚死玉,直劈而下的閃電立時轉變了方向,哢嚓一聲把玉石打成齏粉,一聲鬼嘯從那個“粉紅女人”嘴裏傳出,她張牙舞爪向魏陽撲去。

“子母煞!”張修齊輕喝一聲,一張陰鬼符破空而出!這是用三屍蟲粉入煉的獨特符箓,可以瞬間隔絕陰陽,消除執妄,應對這種冤煞的最是管用,他原本還準備留做突然襲擊呢,但是誰能想到,那人竟然連這個女人的孩子都沒放過,也被做成了鬼咒,孩子被雷法擊中,那女鬼自然不肯放過施法的魏陽。

這次的符箓倒是相當管用。看到一瞬間被擊退的女鬼,羅錦終於把目光放在了張修齊身上,矜持的笑了笑:“原來是龍虎山的朋友,看來我那個孫師弟也是交代在你們手裏了。本領的確不錯,只是你們不該闖進山來。尤其是,不該帶一個身居巫血的人過來。”

他的眼力很毒,只是看了這麽一會兒,就已經明白魏陽到底是怎麽催動巫骨的,更發現了他手裏的巫骨有一枚來自孫念恩遺失的那枚,也是師父從未離身的寶貝。巫骨的骨陣向來都是成組成套的,只要拿到這套骨陣,還怕師父不會給他獎勵嗎?也許再續二十年性命也不成問題。

如今他已經不缺榮華富貴,也不缺道行神通,唯有壽數是道無法越過的天塹,越是使用這些力量,就越無法把握自己的性命。能為他延壽的,只有師父……

羅錦動了,不再擺出那副氣定神閑的姿態,他從裏衣內抽出了一張血符,咬破了手指,慎之又慎的引血點睛,這符才是外山連環陣的陣符,只要催動了這個陣符,方圓一裏內的所有小陣都會被激發,屆時五喪陣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,一舉幹掉這兩個毛頭小子。

還有那個擁有巫血的小子,他的魂魄將成為自家的囊中之物。羅錦那張老臉上露出了陰森可怖的笑容,手上輕輕一翻,符紙飄上了半空。

如同牽動了無形的繩索,整座山林都顫栗起來,煞氣如同漩渦般溢出,翻滾激蕩,就連身側那些青白的霧氣都沸騰了。五只喪鬼就像發了瘋一般開始攻擊,赤紅的鮮血飛濺。羅錦滿意的看著面前的一切,眼睜睜看著兩人被鬼爪撕碎,歇斯裏地的尖叫回蕩在山嶺之中。

對付這樣的小輩,太輕松了。

太輕松了……

正在此刻,他的眼底突然閃過一道黑影,還沒察覺那是什麽,面前的局面突然發生了巨變,只見那“嬌艷”的女鬼驟然轉過頭來,一雙白森森的眼眸盯了過來,羅錦心中一突,還沒反應過來,那女鬼就笑了,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齒。

怎麽回事?他還沒來得及反應,腳邊就竄起了一個東西,那是個嬰孩一般的小鬼,頭大身小,渾身漆黑,那小鬼悄無聲息的竄上了他的膝頭,尖利的鬼爪摳入了他的膝蓋骨內。

羅錦慘叫一聲,劈手把那小鬼打了下去。怎麽可能?它剛剛不是被五雷轟散了嗎?怎麽可能還活著!然而這一下已經晚了,那女鬼尖嘯著向他撲來,嫣紅的手掌帶出腥臭的惡風,羅錦哪敢怠慢,口訣一掐,想要控制五喪陣的陣局,可是那五只喪鬼像是失去了控制,哪裏還肯聽他命令!羅錦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,一把抓住了飄在空中的連環陣符,倒轉符身,刷刷畫下另一道血印,隨著這動作,大陣的陣力似乎也轉了個方向,想要把那五只惡鬼撕得粉身碎骨,然而當符力真正開始運行之時,羅錦突然一僵,看向自己的膝蓋,那裏不是應該已經被小鬼挖了出來,怎麽連半點血跡都沒呢……

一個激靈,羅錦拔出短刀插在了自己大腿上,真正的劇痛傳來,他眼前又恢覆了正常,陣符尚且攥在自己手中,大陣也沒有真正發動,反而有一道綠光一閃而逝,遁入了地面上一塊黑乎乎的龜甲之內。這是什麽?怎麽能讓他看到如此逼真的幻象……

羅錦還沒反應過來,張修齊就跨前一步,在身前大陣裏楔入了最後一根鎮釘,只聽轟隆一聲巨響,天破聲在山林中回蕩,五只喪鬼被陣力沖的七扭八歪,徹底被分散開來。羅錦的反應也著實不慢,明白自己著了道,他也不再糾結到底是怎麽回事,伸手往腿上一摸,沾上鮮血就想啟動大陣,然而正在這時,魏陽高聲喊道:“動手吧!”

羅錦一驚,難道他們還有第三個人在?不可能,這一定是緩兵之計!再也不敢停留半分,他飛快繪出血引,把紙符拋向半空,可是就在這時,遠處另一聲天破聲響起,五喪陣的人偶被什麽東西毀掉了!

紙符亦然脫手,連環陣被徹底激發,可是五喪陣卻被劈壞了陣眼,只是一瞬,陰風就倒卷而來,五個面容各異的鬼物尖笑著沖羅錦沖來。沒有防備,他瞬間被那中年婦人掀翻在地,隨即長長的舌頭插入了他的耳鼓之中。

“啊!!!!”

這是一聲真正的慘叫。作為禁陣,五喪陣的反噬也和其他陣法大相徑庭,主陣者遭遇的並非只是陣力的反噬,也會引來幾只喪鬼噬主,他們都死於這人手下,一旦脫開了禁錮,其兇戾殘暴,可想而知。

魏陽臉色發白的看著眼前景象,張修齊手下卻沒有半分停頓,引龍破煞大陣的最後一環已經完成,九張符箓同時溢出光芒!

一聲如同雷鳴的天破聲響起,那幾只失去控制的喪鬼統統被陣力摧垮,再也凝不成實體,一陣山風刮過,青白的霧氣,黝黑的鬼氣,統統消散不見。

兩腿一軟,魏陽跌坐在了地上。剛才他是行險了,割破手臂的那一刻,他的目標不只是手裏的符紙,也有掉落在地的蜃器,雖然不知道古代的大巫們是怎麽利用這件寶貝的,但是看看剛才齊哥的反應,不難想象這玩意跟攝魂草的相似之處。只是這麽一試,蜃器居然真的發動起來,一瞬間就讓那死老頭陷入了蜃景之中。

主使被困,喪鬼自然有了一瞬間的遲疑,然而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地方,最關鍵的是,他們的確不是只有兩人。

遠處,一個圓滾滾的身影爬了回來,只見烏龜老爺叼著半空碎掉的木雕,大搖大擺朝他們爬來,也不知這家夥是怎麽把陣眼幹掉的,但是當看到它往樹林子裏爬時,魏陽就猜到了一些端倪,幸虧老爺不是逃跑,而是真的賣力氣了。

一時半會兒也站不起來,魏陽就那麽坐在地上摸了摸烏龜老爺高高揚起的腦袋,苦笑道:“這次多虧老爺你了,否則還不知要出多大的亂子。”

老爺哼唧了一聲,呸的把木雕啐在了地上,探頭往魏陽手背上一拱,這時魏陽才覺出有些不對,老爺的嘴巴似乎流血了,粘糊糊沾了一嘴。

“靠!”魏陽立刻把烏龜抱在了跟前,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番,“老爺你也用了……真涎液?不是吧,我靠,幸好傷的不厲害。哼,等收拾完了這群王八羔子,咱們回家吃大餐去!”

也不知是那句話讓老爺龜心大悅,不再往他手上拱,反而四肢往殼子裏一縮,又像是要睡過去一樣。這時張修齊也從一旁走了過來,伸手拉住了魏陽,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,直接擁入懷中。

這還是小天師恢覆天魂後第一次這麽主動親昵呢,魏陽頓時有些受寵若驚,然而摟在他腰上的手卻箍的很緊,像是要把他揉進身體裏一樣。

這是擔心還是害怕?魏陽也說不清楚,只覺得心裏酸甜混雜,攪成了一團,用力騰出空著的那只手,他拍了拍張修齊的脊梁:“齊哥,別擔心,你看我不還好好的嘛。只要幹掉那群狗東西,就徹底安全了。”

張修齊深深吸了口氣,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制力,也同樣拍了拍魏陽的肩膀,轉身拾起掉落在地的對講機,他說道:“等走出這片霧煞應該就能用了,要盡快聯系上舅舅才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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